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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不欢而散。
刚打完一场大胜仗的沈彤一和金多来并排走在返回办公室的走廊上。
此刻的沈彤一依然神色如常，脸上带着一丝恬淡的微笑，步履从容，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交锋对她而言，不过是品了一杯茶那么简单。
反倒是身旁的老金，像是刚打赢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的孩子，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眉飞色舞，要不是走廊上人来人往，沈彤一毫无怀疑他能在这里就直接跳起舞来。
“小沈，你看到没？你看到没！”金多来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激动却藏都藏不住，他兴奋地一拍大腿，“咱们俩今天这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仿佛在复盘刚才的精彩瞬间：“你前面唱白脸，有理有据，步步紧逼，把她所有能找的借口都堵得死死的，逼得她只能掀桌子耍无赖。然后我再出来唱个红脸，用老资格压她一下，给她来个致命一击！”
“你没看见她最后那表情？”金多来学着苏媚当时的样子，憋着气，脸涨得通红，“想发作，又被我堵得哑口无言！那张脸憋得，从白到红，从红到绿，比那交通灯还精彩！”
他终于忍不住，畅快地笑出了声：“哎哟，你不知道，这个女人仗着和赵总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平日里是骄横惯了，今天看着她吃瘪，不光是我，其他部门的那几个老家伙嘴上不说，心里肯定都乐开花了，痛快，痛快啊！”
沈彤一看向身旁这个像孩子一样炫耀战绩的老经理，眼中充满了温暖的笑意，由衷地说道：“金经理，今天……真的谢谢您。”
“嗨，跟我客气什么！”金多来大手一挥，那股兴奋劲儿却像是被这句话戳破的气球，迅速地消散了。
他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得多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沈彤一，眼神里带着几分追忆，几分自嘲，和几分前所未有的认真。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沈，”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今天在会上看着你那副样子，我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敢想敢拼，天不怕地不怕。”
“可我再看看咱们部门现在这个样子……”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每天喝茶看报，混吃等死，为了不得罪人，本来能为大家争取的东西我也懒得争了，把一个好好的部门，变成了全公司闻名的养老院。”
他掰着手指，像是细数自己的罪状：“周晴那样的好苗子，有能力有想法，在我手底下干了多少年了？连个小组长的位置我都懒得去给她争！还有李浩那样的年轻人，进来时多有干劲，现在呢？快被我这潭死水磨得没了锐气。更别说林默那个滑头……虽然整天摸鱼，但那小子鬼精鬼精的，绝不是个庸才，也被我这么放养着……”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愧疚：“我这个当经理的，没给你们创造机会，反而成了你们上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我金多来，对不起你们啊……”
沈彤一安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认真的倾听和理解。
金多来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他看着沈彤一，就像看着一团能重新点燃一切的火。
“所以啊，小沈，今天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赎罪呢。”他拍了拍沈彤一的肩膀，语气斩钉截铁，“你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我这把老骨头，说什么也得给你再扇点风，让你烧得再旺一点！我不能就这么窝窝囊囊地退了，至少，得把我亲手耽误的这些好苗子，重新扶上正轨！这算……给我自己这三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一个像样的交代！”
听着眼前这位老人突然坦露的心声，沈彤一心中微暖，也有些动容。
她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次职场上的联手，更是一位老者在职业生涯暮年，决心燃烧自己、弥补遗憾的最后一次冲锋。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金经理，我明白了。”
金多来欣慰地笑了笑，随即神情又严肃起来，压低声音提醒道：“你能明白就好。不过，你也得加倍小心。那个女人，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心眼比针尖还小。今天你让她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她绝对不会善罢甘甘休。等我退了，她肯定会把今天这笔账，连本带利地算在你头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对于这个提醒，沈彤一其实毫无意外。她再次点头，眼神中多了一份了然于胸的坚定：“我记下了，金经理。”
……
当金多来和沈彤一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那股由李浩点燃的八卦火焰还在熊熊燃烧。
然而，随着金多来走进来，并用力地拍了拍手掌，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位同事，手上的活儿都先停一停，我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金多来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包括林默。他下意识地最小化了那个正在显示着红绿曲线的股票网站界面。
金多来看了看沈彤一，然后面向大家，朗声宣布：“在咱们沈副经理的卓越带领下，也多亏了项目组同事们的辛苦付出，我们市场部的‘企业信息流数字化升级’项目，刚刚在高管会议上，正式通过了！”
办公室里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尤其是以李浩和周晴为首的“积极派”，脸上更是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然而，金多来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换上了一副沉痛和自责的表情。
“但是今天，我主要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我，金多来，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这些年来，一直过于懈怠，尸位素餐。”
“我放任自流，让咱们市场部成了全公司有名的养老部门，成了不上进的代名词。我耽误了许多优秀同事的前程，浪费了你们的才华和青春。在这里，我，对不起大家！”
说罢，他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办公室所有人的头顶！
林默和身边的张伟，以及其他几个老员工，全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面面相觑，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这……这还是那个每天只想着几点下班去钓鱼的老金吗？
这简直就是一出活生生的“罪己诏”！
金多来直起身子，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但是就在刚刚我决定了，在我退休前的最后这几个月里，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从今天开始，从我本人开始，整个市场部，将全力配合沈副经理的工作，一扫我们部门过去的阴霾！我决定要和沈副经理一起，把咱们市场部，重新带回集团的核心位置！”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最后我丑话说在前面，要是被我知道，现在还有谁，敢顶风作案，不配合工作，阳奉阴违，那就别怪我金多来，不念这么多年的旧情了！”说罢他的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瞄了瞄林默所在的方向。
林默只感觉自己是不是一觉睡醒，天都塌了。
他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两巴掌，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然后，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站在一旁，表面上正认真听讲，嘴角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狡黠得如同小狐狸一般的笑容的沈彤一身上。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操！* 他在心里不自觉地骂了句娘。 *这小娘们儿，真他妈是个妖精！*
在金多来这番振聋发聩的讲话之后，办公室里的政治气候，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浩、周晴那些“积极派”们，个个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
王凤、刘悦那些“墙头草”，早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紧紧抱住新领导的大腿。
而以林默和张伟为首的“摸鱼派”，则人人自危，如坐针毡。他甚至能感觉到张伟在背后投来的、那充满“怎么办”的求救眼神。
大家都明白，市场部的好日子，到头了。
或者说，对某些人而言，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
“现在，我们请沈副经理讲话，她今天有福利发给大家哦！”金多来清了清嗓子，招呼外面的人推进来一个小车，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礼盒。
沈彤一站在部门中央，一改会议室里的严肃姿态，俏皮可爱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她身边堆着一大堆包装精致、款式各异的礼盒，看上去琳琅满目，颇有些拆盲盒的乐趣。
“这些啊，”沈彤一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区里，“有的是我平时自己用的日用品，有的是我精心挑选的礼物，大家最近都这么辛苦，就当是给大家这个月工作的一点小慰问吧！”
她这话一出，原本还矜持的员工们立刻就炸开了锅，兴奋地围拢过来。
李浩在人群中，看着那些眼熟的礼盒，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不就是那天晚上沈副经理让我帮忙搬上车的那些礼品盒吗？
原来是给大家的！
* 他心里一阵激动，既为沈彤一这份体贴和“豪气”感到惊喜，也为自己被沈彤一信任，参与了这一“秘密任务”而感到一丝骄傲。
沈彤一早有准备，她手中拿着一份打印好的名单，示意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领取。
首先是那些平日里“墙头草”和“摸鱼组”的成员。沈彤一微笑着，根据每个人的性别和特征，递出了相应的礼品。
给女士们的，都是一些看似小巧却价值不菲的精品。
譬如，那款小众却口碑极佳的法国香水，还有那种据说能让肌肤自带柔光效果的日本贵妇级化妆品小套装。
最让她们惊喜的，是那几支包装精致、色泽诱人的口红。
这些礼物，无一例外，都是沈彤一平时常用的那些“同款牌子”。
拿到礼物的女员工们，惊喜地发出阵阵尖叫。
刘悦捧着那支包装精致的口红，眼里冒着星星：“天哪！沈副经理，这是您上次开会时涂的那个色号吧？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同款！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斩男色’！”她兴奋地将口红贴在脸上，仿佛这样就能沾染上沈彤一身上那种独有的，既高雅又带着一丝娇俏的自信与美丽。
而男士们领到的，则是诸如意大利手工皮带，又或是最新款的降噪耳机，运动手环等。
张伟戴上耳机试了试，满意地晃着头：“哎呀，这音质就是不一样！比我那旧的强太多了！”
但接下来，当沈彤一转向“积极组”的成员时，现场的气氛再次达到高潮，也让那些原本还心满意足的“墙头草”们，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
“李浩，”沈彤一将一个硕大的礼盒递到李浩手中，脸上的笑容更添了几分赞赏，“你最近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这些，是你应得的。”
李浩打开礼盒，眼前一亮。
里面赫然是一套定制的高定套装，西装内衬上用金线绣着他名字的缩写——“L.H.”！
而在套装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一个丝绒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块光泽沉稳、设计经典的瑞士名表！
周晴也收到了一套同样精致的高定职业套装，和一块款式优雅的女士名表。
这下可把那些“墙头草”和意志不坚定的“摸鱼党”们羡慕坏了！
他们手中的小礼品瞬间不香了，看着积极组的成员们光彩照人、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只剩下浓浓的悔意。
*早知道就早点抱沈经理大腿了！
*
所有礼物中，有两份显得格外特殊。
一份是一套精致的茶具，沈彤一亲自递给了老经理金多来。“金经理，您平日里爱喝茶，这套茶具，希望您喜欢。”
金多来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捧着茶具，连连点头：“哎呀，沈副经理真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而另一份，则是给你的。
轮到你时，喧闹的办公室忽然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望了过来。
大家心里都清楚，你林默，是这个蒸蒸日上的部门里，唯一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只见沈彤一不紧不慢地从一堆礼品盒的最后面，拿出了一叠厚厚的卡片集。
你接过来一看，整个人都懵了。
那是一大叠厚厚的、来自东海市各大商场、超市、餐厅、咖啡店、电影院、洗车店的……优惠券和代金券！
你看着手里这叠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和铜臭味的“大礼”，大脑一片空白。
沈彤一看着你那副吃了苍蝇般精彩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狡黠得如同小狐狸般的坏笑。
她忽然朝你走近一步，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混合着高级香水和少女体香的动人气息瞬间将你包裹。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用一种只有你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带着一丝“前辈指点后辈”的语重心长的语气，在你耳边轻声说道：
“林默，你上次说的那个‘数字经济下的价值再发现’，我回去以后，认真研究了一下。”
她的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吹得你耳根一阵酥麻，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你如遭雷击。
“我发现，你的那个‘最优价值路径模型’，还是太……初级了。”
你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炸开了锅！
沈彤一没有给你任何反应的时间，她伸出纤细的食指，在你眼前那叠优惠券中轻轻一点，然后用一种你无比熟悉的、分享顶尖商业机密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就拿这叠券来说吧，我管它叫‘价值流转的艺术--plus’！”
你眼皮狂跳，这句话，除了声音悦耳动听外，其余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顿挫，都和你当初忽悠她时一模一样！
她学着你当时的样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但眼神中充满了智商碾压的优越感：
“你上次的理论，核心是利用信息差，在‘消费侧’进行价值重捕，对吧？比如，在A平台用B支付渠道，再叠加上C银行的优惠……啧啧，想法很好，但格局太小了。”
她伸出手指，在你那叠优惠券里精准地抽出了三张。
一张是商场化妆品专柜的“满2000减300”券。
一张是某个支付平台的“随机立减”券。
还有一张，是你从没见过的、某家高端私人会所的“金卡会员专享体验券”。
她将这三张券在你面前晃了晃，用一种传授“独门秘籍”的语气，微笑着说道：
“真正的高手，玩的是资源整合，是在‘供给侧’直接创造价值。你还在第一层，想着怎么从平台的规则里‘捡’钱；而我，已经可以直接让平台为我‘印’钱了。”
“比如说，用这张私人会所的金卡会员身份，就能直接联系到那个化妆品品牌的市场总监，从她那里，我能拿到一个不对外公开的、提供给大客户的‘内购码’。有了这个码，我再去参加商场的满减活动，就不是‘满2000减300’，而是‘折上再满减’。”
她顿了顿，享受着你脸上逐渐僵硬的表情，继续补刀：
“哦，对了。用这个内购码消费后，平台还会判定我是‘高价值用户’，从而推送给我更多、更大额的优惠券。这其中的逻辑，就当是我这个‘新组员’，给你这个‘价值发现小组组长’，上的第一堂……进阶课吧。”
她顿了顿，享受着你脸上逐渐僵硬的表情，然后轻飘飘地抛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哦，对了，研究透这些东西，我只用了……午休刷手机的二十分钟。并没有耽误任何工作哦，组长，你的效率有待提高哦！”
“零成本”……
“倒赚一笔”……
“20分钟”……
当初你用来忽悠她的词，此刻被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你的天灵盖上！
你看着她那张写满了“你太嫩了”的俏脸，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你引以为傲的、用来“降维打击”她的武器——那套关于“薅羊毛”的歪理邪说，此刻却被她轻而易举地拿了过去，拆解、重组，然后升级成了你完全无法理解的、真正意义上的“降维打击”！
你张着嘴，想反驳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市井智慧”，在她这种真正的、掌握着顶层资源的“玩家”面前，显得是如此的……幼稚可笑。
你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只能凭着一丝求生的本能，不停地、机械地、磕磕巴巴地感谢着：
“沈……沈副经理……您……您真是……高！实在是高！我……我……我回去一定……好好研究！好好学习！”
沈彤一看着你这副被打击到失魂落魄的滑稽模样，脸上那得意的坏笑再也藏不住了。
她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心中那口被你用“垃圾信息”污染了的恶气，终于连本带利地全部还了回去。
*哼，臭流氓。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吧？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沈彤一这位天才少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轻轻松松的将这个公司内最出名的养老部门成功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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