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嘴一笑,把他的手拉起来,让塑胶瓶子凑近他的嘴边:“我不会暗算你。”
他看她一眼,终究把蜂蜜水喝下去。
她向来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在他看来也不精于算计。
可是他错看她,她明白他认为她不够精明,其实是她因为家庭教育缘故压抑天性。
和他结婚之后,遭受的种种,终究让她隐藏的性格浮现。
喝下几口,他把瓶子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看她一眼。
“睡吧。”她从坐着的床边起身。
“你去哪?”他拉住她手腕。
“梳洗准备睡觉啊。”他以为她会走吧。
“睡哪?”当初工作忙,没有购置新房子,只让她搬进他家,虽然算是满大的两房两厅大楼单位但其中一房被他改成书房,把两间浴室打通成一间浴室和一间更衣室。
“这我的位置。”她指指他旁边床上,她以前惯常睡的位置。
“不回娘家睡?”他捏住她下巴。
“不。”她看着他。
“随便你。”酒精影响让他头晕得甩甩头。
拜他所赐,她早就没有娘家可回。
“你累了,先休息吧。”她拿着变温的小毛巾起身走到浴室。
她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该吃的药该睡的觉都不能忽视。
他实在太累,酒精让他昏昏欲睡,乖乖自行躺下睡觉。
公冶丞酒醒的时候也从熟睡中醒来,身边又软又热的物体让他疑惑地睁开眼。
他不禁问自己今夕是何夕,贺兰冰心怎么会在这里,但他立刻清醒起来,她是人活着回来,但现在也受伤。
裹着绷带的那只手臂紧靠着他,绷带微湿。
她不听话地让手臂自由活动,不理会医生要她少动。
可能是因为受过更严重的伤,她似乎没把这种伤看在眼里。
“公冶丞⋯⋯。”
她在说梦话。
他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其实有话可以好好说,何苦受皮肉伤演苦肉计。
他和小章从餐厅监视器里察觉,她完全有足够时间提醒他或将他推开。
她现在想利用公冶集团让凌氏企业壮大好来跟他对抗,最终目的还不是报复他让贺兰集团倒闭,如此而已。
令他头疼的是,该如何证明他和她家人的死无关。
背后黑手可能也还在背后对她虎虎耽视。
她的脸颊离他很近。
“公冶丞。”她呓语。
“你在发烧。”他本想让她身体平躺的手在碰到她皮肤时察觉不寻常的热。
她的毫不在意让伤口又发炎。
“都是你害我的。”她微微睁开眼睛,因为药物的影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叹口气,很久以前她曾经凡事都想用撒娇过关,现在那样的她在吃进去那堆药之后才会回来。
“好,都是我的错,睡吧。”
“不要。”
他翻过身不理她,他喝一晚上的酒还没完全醒。
她竟然伸手抱上他。
“别乱摸。”他制住她从后伸到他胸前游走的手。
“你规定好多。”
“别乱来。”他闭上眼睛。
“我没乱来,你才乱来。”
“贺兰冰心。”
她这是烧坏脑子?
“我在。”她把脸颊贴在他背上摩擦。
“你不是怨恨我,要找我报仇?”
“我是啊。”
“那你现在正在诱惑我?”
“嗯。”她模糊地回应。
“别开玩笑。”他拉开她的手,翻身顺势将她压在身下。
“痛。”她的一只手腕被他压在床上。
“你睡还是不睡。”
她突然眼睛发亮,不发一语的看他。她头脑不清醒,搞错意思。
“睡。”她最后轻不可闻地说。
她用另一只手拉下他的头,轻轻地亲吻他。
“你在玩火。”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是。”她笑开。
神智不是很清醒的那种笑。
可他无法停下来。
他低下头深深地、细细地亲吻她。
“表哥,你太没人性。这都快天亮,我才刚下班。”公冶丞拉开门,表弟站在大门口。
“你是医生,能置病患于不顾吗?”他让人进门,转身就往房间走。
“表嫂已经从我们医院出院,你可以带她去任何一家医院挂急诊。”跟着进入房间之前,公冶丞的表弟提醒他。
“少废话。”
公冶丞知道表弟虽然嘴上这么说,身为医生还是不会袖手旁观。
离开之前,公冶丞的医生表弟忍不住提醒:“你每天要帮她换药,别让她偷懒。”
贺兰冰心可是想故意留个丑陋的疤痕让公冶丞后悔一辈子?
“你是说她故意的?”她可是很爱美的。
“我想是的。”不然能从满身疤痕恢复,何苦又给自己搞个疤。
“好,我知道了。”他疲惫的说。
表弟看他一眼,见他烦闷没再多说任何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头好疼。”贺兰冰心被衣服布料摩擦声响吵醒,想睁开眼看看,却迎来一阵头昏目眩。
“今天别工作,好好休息。”公冶丞站在床尾,正穿好西装准备外出工作。
“我、我,发烧?”她这几年对身体不舒服这件事敏感得很。
“医生来过。”
“我又为什么会没穿衣服?”意识到自己的赤裸,她把棉被拉高到脖子。
“你不记得?”
他那暧昧的语气,令她瞬间想起前一晚。
“你⋯⋯色狼!”
“也不看看谁先发情。”察觉快迟到,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留下她抱着发烫的脸和想杀了自己的冲动。
那之后公冶丞什么也没说直接消失好几天。
“那我先走。”
“好,多谢。”
贺兰冰心提着餐点目送老人家背影进入电梯。
以前公冶家的工作人员待她还是不错的,或许是因为她也出自大户人家,也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无害。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送走这几天从老宅帮她送餐点的司机,关上门贺兰冰心自言自语。
他说要照顾她,所以让她来他家,但是自己又消失,留她自己一个人面对司机和钟点女佣。
女佣完全按照她以前和家事公司签约的所有要求,包括填满冰箱和需要重点加强的清洁区域。
但令她好奇的是,公冶丞难不成会自己煮饭,否则冰箱里她因为煮晚餐缘故要求每周补充的生鲜蔬果能跑哪去?
他既然没有取消这条,总不可能浪费钱又把能吃的东西丢掉吧。
吃完午餐,她决定查查他的行踪。也可能是在某个女人家里。
她命令手机:“打电话给钱朵朵。”
“要叫你凌晶晶还是贺兰冰心啊?”
“什么意思?”
“你没看到本市的知名八卦杂志?”眼下都要上电视新闻啦。
“没。”
“你不是在公冶丞家里吗?没事怎么没看网路新闻。”
“该死。内容是什么”她全心全意在凌氏和公冶集团合作案上面。
该不会是与霍名姝或易千千在购物中心超市里的影片。
“大意就是,你这位凌氏找回来的失散小女儿凌晶晶,即将在国外回来的凌氏企业任职高阶主管。”
“凌氏有内鬼。”这件事连公冶丞都不知道。
“诶,我有不好的预感。凌氏可能有人知道你贺兰冰心的真实身份。”
“唉。”她过去身为贺兰冰心可是有意或无意地树立不少敌人啊。
现在她后悔也来不及,只求接下来以凌晶晶身份少得罪些人。
“姑奶奶,往后少得罪人。”钱朵朵向来崇尚以和为贵,所以很多人以为她温柔善良。
“知道啦。”
“找我有事?”钱朵朵不在城里,如非必要,贺兰冰心是不会打扰她度假。
“我需要人帮我查公冶丞的行踪。”
“你不是住他家?”
“他几天没回来。”
“这倒不寻常,我找人帮你查。”会找她帮忙想必是不方便用凌家的资源。
调查结果公冶丞只是临时出差不在城里。
他不太担心贺兰冰心,毕竟家里平常就有专人照顾,她本就是女主人,在自己家里没有什么不安全。
不告而别是有点想测试她。
“小章,夫人状况如何?”
“司机回报一切正常。”
她果然没有心,完全不会担心他没回去。
他挂掉电话看着窗外发楞。
她吃的那些药经过小章咨询医生,是当初受严重的伤留下后遗症所使用,没有奇特之处。
凌氏的企划案他看过很多次,也没有可疑之处。
她当初的决绝令他不得不防,今非昔比,他手下有数以万计的家庭仰仗公冶集团生活。
彼时,他并没有开除从贺兰集团夺来的公司里员工。这点恐怕是她当时手忙脚乱想稳住阵脚的她所不知道的。
原本他以为跟她结婚,是让她远离贺兰集团的最好方法。
当初顺利接近她,按照他的计划谈恋爱、取得贺兰家信任结婚。
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得以在公冶家攻击贺兰家的时候保护她,但没想到她后来竟然对继承贺兰集团产生兴趣。
因为真的爱上她,他承受来自公冶家族的压力力保她。
她却因他被公冶家选定主导拿下贺兰家事业而心生怨怼,导致后来两人渐行渐远,她也由于贺兰家刻意挑拨离间发现他刚开始是刻意接近她的。
再后来⋯⋯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以结束自己生命来回应他不愿意离婚,报复他对她的欺瞒。
整整五天后,公冶丞才走进家门。
“你应该要好好休息。”他看着堆满客厅的文件和资料,有些文件夹封面有凌氏的标志和部门单位名,敢情她把他家当成办公室兼会议室。
“你回来啦。”她忙着看手边的图面,只抬头招呼他立刻又低头。
他没有说话,迳自回到房间梳洗。
她也没空理他。
当他换好衣服再度走出房间,发现她在大门边开个缝跟人说话,递出几本文件夹,发现他出现立刻跟对方道别关上门。
“你把我家当成什么?”他来到门边低头看她。
她被他以身体优势逼到背后贴上大门门板,他抓住她想推开他的手压在门上。
“我需要工作。我们签过合约,你又不是不知道凌氏必须在各期限内完成各阶段要求,否则要赔偿公冶集团的。”她抬起头看他试图解释。
“你凌氏都没人了吗?”
“公冶丞。这是我的案子。”他管太多。
“你⋯⋯。”跟以前一样。
贺兰冰心对工作的兴趣大过于他。
他放弃说些什么,但鬼使神差地,他直接亲上她的唇。
“嗯、嗯。”她挣扎着想撇过头,不想次次都屈服在欲望之下。
可惜最后她没办法拒绝他的身体,毕竟那可是比牛郎店里的公关小哥哥还要健壮的身躯。
公冶丞打开门迎接透过警卫通报上楼的凌安和。
该来的还是会来,他不想放她走,不过凌家有很好的理由,毕竟她现在姓凌。
他老婆是贺兰冰心,不是凌晶晶。
“凌总。”公冶丞把真实情绪隐藏起来。
假日凌安和脱下西装显得很年轻,可能同为医生缘故气质和他表弟很类似。
“丞总,我来接我妹。”凌安和有礼貌的说但语气坚定。
“她因我受伤,正受我照顾。”他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丞总,我是医生,可以照顾好我妹。”凌安和以医生对病患家属的语气平稳地说。
“你问她吧。”公冶丞面无表情不想争辩,稍稍离开门边让他进门。
“哥?你提早回来?”贺兰冰心马上变成乖乖牌凌晶晶。
“跟我回去。”虽然事前收到消息,凌安和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凌晶晶在凌氏对外公开她将接任高阶主管之前已经成功混入公冶丞家。
“我东西还没整理。”她现在于凌氏寄人篱下,不能直接反对哥哥凌安和的提议。
“先回去,让那家伙帮你整理拿去你家。”凌安和不同于以往好说话,坚持的说。
她以为平时不太管她的凌安和是在尽力将哥哥角色扮演好,没有多想是否有另外含义。
公冶丞站在一旁表面上没有多少反应,心里却嫉妒得紧。
贺兰冰心见公冶丞没开口反对,只能同意离开:“好吧。”
“你知道怎么进来,随时可以来拿东西。”当她用留恋的眼神看向他,公冶丞忍不住说。
“你知道自己在干嘛?”一上车凌安和有些不客气地问。
“知道。”凌氏大概怕家里司机知道她住在公冶丞家,凌安和自己开车来。
“这很危险,他很容易发现你真正的意图。”凌安和开车上路还是忍不住唠叨几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怎么打算的。”
“谁跟你说我在公冶丞家?”
“钱多多。”他指的是她的闺蜜钱朵朵。
“为何我不意外。”
“他家可是龙潭虎穴。”凌安和怕她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老家的确配得上这个称号。”里面的人比鬼还恐怖。
“你还没去过他老家?”凌安和好奇起来,既然住进公冶丞家,竟然还没去公冶家。
“还没有机会。现在被你搅局啦。”她双手一摊。
“我不认为。”所以胆大妄为的贺兰冰心也有怕的东西,公冶家族到底可怕成怎样,足以令她害怕?
“哥,好奇心杀死一只猫。”她懒懒地说。
“我无意探究你的隐私。”
贺兰冰心故意等两天不理公冶丞,自顾自忙着手边的工作。
“凌主任,有人送东西给你。”
“好。放着吧。”她忙着回电子邮件,手在键盘上飞舞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转头看送来的是什么。
反正大概是公冶丞送的。
她没有注意到附近员工有人故意经过她办公桌旁,窥视礼物包装上的署名卡片。
“进来。”公冶丞回应敲门声。
股东会和董事会季节到来,公冶丞严阵以待。
公冶家族持股较多的成员莫不对他总裁的位置虎虎耿视,他爷爷还是董事长,但他如有一个不小心,被迫下台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那些叔叔伯伯论辈份和资历都比他深,只不过没他手段高。
就算他心里很在意也只能暂时把贺兰冰心晾在旁边。
听说凌家父母已经回国,大概是借着董事会要宣布顶着凌晶晶身份的贺兰冰心升职一事,或许也会让她持股。
他猜想她大概还没有资格进入董事会,凌家还不会动用股东会让她获得席位。
“总裁。”派任在某国分公司的高阶主管返国述职由助理小章领进门。
“坐。”公冶丞起身迎接年纪足以当他父亲的属下。
他必须拉拢公司重要成员,特别是工作能力强的。
训练有素的秘书很快跟进,连问都不必问,送来以两人各自口味制作的咖啡,随后跟小章一起快速消失在门后。
“丞总,我听说夫人回来?”主管小心地问。
公冶丞早有防备,果真有人怀疑起她身份。
“不,我想是看错。凌氏的小女儿,有机会介绍给您认识。”他决定继续隐瞒贺兰冰心的身份。
“啊,原来是合作案方。”
“是啊。”公冶丞习惯睁眼说瞎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有人认出她的状况之下,他得避免让贺兰冰心出现在旧识面前,光是在公司的老臣面前,她将会很难以凌晶晶的身份过关。
“爸、妈。”贺兰冰心代替凌安和跟司机到机场迎接长住国外的凌家父母。
“晶晶,在这生活还好吗?”凌母温柔的拉着她的手问。
“好得很。有哥哥罩着。”凌安和前来建立凌氏办公室,比她早来几年。
“和公冶集团合作案进行如何?”向来比较严肃的凌父问。
“还算顺利。对方要求的修改都在进行中。”她自信的回答。
“老爷、夫人,我们走吧。”司机依照凌安和的交代,催促三人离开,前往凌安和独栋别墅的住处。
离去时贺兰冰心眼角注意到附近有人盯着他们瞧。
不是公冶丞派来的就是开始认出她的旧识,再不然就是爱慕公冶丞的女人。
她无所谓地故意脸上带个笑离开机场。